漢語方言中的指示嘆詞
陸鏡光
【內容提要】不少漢語方言中都能找到一兩個既有嘆詞的特征又有指示功能的詞,本文稱之為“指示嘆詞”,如粵方言的“呢”和“嗱”、吳方言的“喏”、長沙話的“喋”等。跟其他嘆詞一樣,它們能在句首出現,可以獨立成句,但同時又有明顯的指示作用。本文考察了各地方言的指示嘆詞,發現它們都有兩種主要的用法:手勢用法(或現場用法)和象征用法(或非現場用法)。前者應是本來的用法,經虛化而成后者。語言類型學研究發現,世界各地語言表指示的手段一般都以名詞性、副詞性或動詞性語詞為主,專職指示用的嘆詞比較少見。漢語的這一發現,對普通語言學應有啟示作用。
【摘 要 題】漢語言文字學
【關 鍵 詞】嘆詞/指示詞/話語分析/語法化 【正 文】
1從廣州話的“呢”和“嗱”說起
廣州話有個有趣的現象,就是表面上同一個“呢”字可在句子中三個不同位置上出現。請看例(1): (1)呢,圖書館嗰個張生呢,唔知佢來唔來呢?(哎,圖書館那個張先生,不知道他來不來呢?) 這里的三個“呢”,形式雖然一樣,功能卻有所不同。第一個表示提醒,第二個表示停頓,第三個表示疑問。嚴格來說,第一個“呢”跟其他兩個“呢”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前者相對獨立,后者從屬于前面的詞組;前者表示某種話語的功能,后者是話題和疑問的標志。 為了區別“呢”的三種用法,拙文(1996)曾嘗試把三個句法位置上的“呢”分別稱為句首助詞、句中助詞和句末助詞。這樣做的好處是便于把句首的“呢”跟其他位置上的“呢”區分開。出現在句首的“呢”相當于嘆詞;出現在句中的“呢”相當于停頓詞(趙元任1968;朱德熙1982);而出現在句末的“呢”相當于其他方言的句末助詞。不過這種做法也有它的缺點,就是不能突出句首“呢”跟其它兩個“呢”的根本區別。就它們的句法行為來說,句首的“呢”能單說,可自成一句話。這跟一般意義上的助詞不同。請看: (2)呢,只雀仔喺嗰度啊!(看,鳥在那兒啊!) (3)呢,戴眼鏡嗰個咪阿明啰!(看,戴眼鏡那個不就是阿明嗎!) 從語用功能方面考慮,“呢”的作用是把聽話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某事物上,因此具有指示功能。“句首助詞”的提法也不能很好地概括這一點。除了“呢”之外,廣州話還有一個“嗱”(na[21]/la[21]),也是表指示的,如: (4)嗱,戴眼鏡嗰個咪阿明啰!(看,戴眼鏡那個不就是阿明嗎!) (5)嗱,呢度十文!(〔買東西付錢時〕哎,這里十塊!) 此外,我們注意到,吳方言也有個“喏”,也是用來表示指示和提醒的。以崇明話為例:(“喏”表示指示時念no[55]或no[53],表示提醒時念no[223]) (6)喏,撥一塊糖你吃。(諾,給你一塊糖吃) (7)喏,夷個鑰匙交撥你。(諾,他的鑰匙交給你) (8)喏,個件衣裳快點凈脫夷。(諾,這件衣服快點把它洗了) (9)喏,喏,大家看,夷個付何個腔調!(諾,大家看,他這副什么態度) 例(6)和例(7)都是說話人傳遞東西時說的話。例(8)和例(9)中“喏”把聽話人的注意力引向眼前的人或事物。下面兩例中,例(10)表示“請看”,例(11)表示提醒: (10)喏,夷詐人[口]特。(看,他耍賴了) (11)喏,是個年子個事體,你忘記脫[口]特?(諾,是前年的事,你忘了) 上海話也有“喏”,許寶華、湯珍珠的《上海市區方言志》(1998)就收了這個詞。它有兩個讀法:n[53]“表示給予”、n[12]“表示讓人注意自己所指的事物”(357頁)。錢乃榮(1997)《上海話語法》也有記錄:(下面五例譯文均為筆者所加) (12)喏,脫我拿去!(喏,給我拿去!)(241頁)(13)喏,還撥儂!(喏,還給你!)(241頁) (14)喏,要搿能挖再挖得快!(喏,要這樣挖才挖得快!)(242頁) (15)喏,儂要個物事擺辣此地。(喏,你要的東西放在這兒。)(242頁) (16)喏,講撥儂聽!(喏,講給你聽!)(242頁) 例(12)至(15)中,“喏”表指示;例(16)的“喏”起篇章標記的作用。 蘇州話、溫州話等方言里也有“喏”。這詞在口語中出現的頻率很高,在文字里卻比較難找到。一個少見的例子來自楊步偉《一個女人的自傳》第一章《講我自己》的最末一句(楊步偉1967:5): (17)你要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樣一個人,你得讀我的自傳。諾!底下就是! 在1999年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的《雜記趙家》第4頁,“諾”字改作“喏”。楊步偉在上海中西女塾讀書,能說上海話。她寫作的風格明顯受趙元任先生的影響,口語的感覺很強。上面引文中的“諾”明顯有話語的功能。其他例子有: (18)夏丐尊·葉圣陶《文心》十四:“喏,△是表示全句由低而高的。” (19)沙訂《母親》:“‘就到王家磨兒子哩!喏!’她用手指一指左手邊一個青蔥的林盤。”(引自《漢語大詞典》第3冊375頁) 最后舉兩個長沙話的例子: (20)喋,咯里擺三盆花!(喏,這里擺三盆花!(李永明1991:573) (21)喋,就在那邊,你冒看到呀?(喏,就在那邊,你沒看到呀?)(同上,頁574) 現在回過頭來看廣州話的“呢”和“嗱”,更能看到“句首助詞”的提法不是太好,因為這樣容易讓人把它跟句末助詞或語氣詞混為一談。從上面的例句可以看到,廣州話的“呢”、“嗱”以及吳方言的“喏”和湘方言的“喋”等,就句法行為來說,跟嘆詞相近而跟語氣詞相遠。和嘆詞一樣,它們可以單說,可以獨立成句,而語氣詞則不能, (22)A:只雀仔呢?(鳥呢?)(23)A:十文吖!(十塊錢!) B:呢!(看!) B:嗱!(喏!) 可是它們跟嘆詞也不完全相同。首先,它們的主要功能在言語交際方面而不在于表達說話人內心的情感。更重要的是,它們都有明顯的指示功能。“呢”、“嗱”、“喏”、“喋”的指示功能可從它們跟手勢和眼神的關系看出來。說話人說這些話時,必須同時作出相應的手勢或眼神(如指向或者望向某事物),否則話語便會變得沒有意義。下面舉兩個例子:(#表示句子不能成立。) (24)A:本書去咗邊?(那本書在那兒?)(25)A:俾杯水我吖。(請給我一杯水。) B:#呢!(可是手眼都不動)B:#嗱!(可是手眼都不動) 例(24)和例(25)中B所說的話,因為缺少了伴隨的手勢和眼神,都變得不好懂了,而嘆詞一般沒有這樣的要求。因此,我們認為,“呢”、“嗱”、“喏”、“喋”等在語用功能上跟指示詞更接近。它們主要的作用不是在句首表示語氣,而是以獨立小句的形式,把聽話人的注意力引導到某事物上。(注:粵方言里“呢”和“嗱”有一定的分工。簡單來說,“呢”比較側重于指出事物的所在,而“嗱”往往還有交付或給予的意味。(如付錢時一般說“嗱”不說“呢”。)不過由于本文的重點是考察指示嘆詞在漢語方言里的情況,因此不必對粵方言的個性著墨太多。這里附帶說明一點,“呢”在粵方言里有不同的發音,高平和高升調都可以。語音特別是聲調的不穩定,是語氣詞和嘆詞的特點,這點前人已有論述。)目前語法學界對這些詞還沒有固定的說法,我們不妨稱之為“指示嘆詞”。(注:李永明(1986)《衡陽方言語法》收了“喋”和“咧”兩個詞,作者稱之為“發語詞”。歐陽偉豪(2000)和陸鏡光(1996)一樣,以“起始助詞”(initial particles)命名粵方言里有關的詞。本文對這類詞的理解,跟他們的看法不盡相同。歐陽偉豪(2000)著重“起始助詞”同句中和句末語氣詞的聯系,這點與陸鏡光(1996)一樣。跟陸文一樣,歐陽文也提出以“起始助詞”來涵蓋“發語詞”和“嘆詞”的做法,這樣的處理方法,雖然達到了區分指示嘆詞和其它種類的嘆詞的目的,卻把語氣詞和嘆詞兩個大類相混了,代價未免太大。歐陽文也談到“呢”和“嗱”等的指示作用,不過重點在“直指”(deixis),即本文所說的現場用法,而未涉及其它的用法,特別是話語、篇章等方面。除“呢”、“嗱”外歐陽文還提到復合的“起始助詞”(包括“呢嗱”、“呢喂”、“呢敢”)。不過這些組合除“呢嗱”外用的不多,如有需要也能按照本文的方式處理。)
2指示嘆詞的用法
指示嘆詞有兩種主要用法:手勢用法(gestural usage)和象征用法(symbolic usage)(Fillmore 1971)。手勢用法和象征用法,相等于基本用法和引申用法、字面用法和比喻用法、或直接用法和間接用法。為了解說的方便,以下把指示嘆詞這兩種用法,叫做現場用法和非現場用法。“現場”指的是說話人和聽話人都能直接看到對方,而聽話人也能直接看到說話人所指的東西;也就是說,當說話人和聽話人在進行面對面交際的時候。面對面交際以外的用法,都叫非現場用法(如電話會話或書面交流)。 上一節舉例說明的主要就是現場用法。從所舉的例子中可以看到,廣州話的兩個指示嘆詞表示的主要都是“看”的意思。在現場叫聽話人看某事物,等于把對方的視線引到該事物上。現場用法的條件是,說話人引導聽話人注意的必須是說話人和聽話人雙方在言語交際進行的現場中都能看到的事物。可見“看”或者“注意”是指示嘆詞最基本、最原始的意義。 看的對象可以是實物,也可以是其他的東西,譬如某件事情,某種道理,或某些情況。說話人可以通過指示嘆詞向聽話人指出,某種雙方都能看到的情況的出現是以前所做的某個決定或行動所致,言下之意就是說話人早就預計到那樣的決定或行動將會帶來這樣的結果。如:(以下四例均取自李新魁等1995:590—591)(注:李新魁等(1995)還注意到“吖”和“嗱”可以連用。這時候它們一定出現在句末,表示征求對方的意見的意思,書中舉了這樣的例子: (1)你地話,阿福抵唔抵打吖嗱?(590—591頁)(2)做官之嘛,做唔做都系噉話啦,你話系咪吖嗱?(599頁) (你們說,阿福該不該打哪?) (當官罷了,當不當都是這樣啦,你說是不是?) 這個位置上的嗱,必須跟“吖”連用,而且看起來更像句末語氣詞,我們暫時把它跟本文討論的指示嘆詞分開處理。) (26)呢,我早就話唔得架喇!(你看,我早就說不行的了!) (27)嗱,我早就話唔得架喇!(你看,我早就說不行的了!) (28)嗱,系唔系啊,噉咪得啰!(你看,是不是啊,這樣做就可以了!) (29)嗱,壞咗啦!(你看,這不就壞了嗎!) 指示嘆詞還有更抽象的用法,而這些用法又可分為信息提取和篇章指示兩大類。分別舉例說明。 所謂信息提取,指的是說話人發出信號,邀請聽話人從記憶里尋找并提取在談話的現階段為了交際和溝通的需要必須提到意識上來的信息(一般是當前要建立的新話題)。要提取的信息也許是談話雙方的共同經歷,也許是說話人有理由相信聽話人在此之前通過各種途徑(教育、閱讀、社會經驗等)獲取的知識。請看: (30)(電視) 我唔系好滿意——呢,唧黃金時間呢!——兩個電視臺都報導同一件事。(我不是很滿意——諾,就是黃金時間啊!——兩個電視臺都報導同一件事情。) (31)(新聞) A:呢,個時咪話,應該注冊處有個——(諾,那時候不是說,應該注冊處有個) B:哦,皇冠。(呀,皇冠。) A:大皇冠啊。(大皇冠啊。) (32)(共同經歷) 呢,我地上個禮拜去食飯嗰間餐廳啊。(諾,我們上禮拜去吃飯那個餐廳啊) 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到,在非現場的情況下,“呢”往往能起到引起注意或者提醒的作用。所謂“引起注意”或者“提醒”的具體內容是,說話人以指示嘆詞為手段,把聽話人的注意力引向某個話題上,目的是建立話題以便于繼續進行會話的活動和信息的交流。
3漢語方言里的指示嘆詞
我們對指示嘆詞在漢語其他方言里的整體情況所知不多,這主要是因為這方面的信息不容易找到。一直以來人們對嘆詞的研究就比較少,就算是專門研究嘆詞的也不一定注意到有指示功能的嘆詞。盡管這樣,我們還是能夠找到不少相關的例子。(注:文中吳方言和云南方言的材料,均由張惠英先生提供。) 普通話“喏”no35 北京話(注:北京話這些嘆詞有沒有指示的意思?發音人的語感很不一樣。有人認為有,有人認為沒有。這問題一時不好解決,只好留待以后研究。)“呣”m[55]/m[51],“哎”/“唉”ei[35]/ai[35],“哎”/“嘿”ei[51]/hei[51] 保定話“喏”no[35]上海話“喏”no[53]/no[214] 蘇州話“喏”no 崇明話“喏”no[55/53],“喏”no[33],“喏”no[223] 汕頭話e[22] 江蘇淮陰話ni[42],呶 陜西扶風話“嗲”tsiA[21] 江蘇宿遷話“捏”nie[55]蘭州話tie[55](給東西時) 廣州話“呢”ne/le[55/35],“嗱”na/la[21]湖北黃崗話br[13] 長沙話“喋”tie[35],“喋”tie[51] 江西話e 雙峰話“喋”de[35],“嗱”na[21] 云南潞西話“喏”no[53],“喏”noi[213] 衡陽話“喋”tie[35],“咧”le[35]貴州凱里話la 客家話 me[33],a[33] 海南話ni 就所能看到的材料,我們得到這樣一個印象:漢語方言中大多數都有一個到兩個的指示嘆詞。
4近指和遠指
把方言里這些詞稱為指示嘆詞還有另外一個理由:跟指示代詞一樣,指示嘆詞往往有近指和遠指的區別。以云南方言的“喏”為例,因遠近的分別聲調有所不同。《云南省志·漢語方言志》503頁:滇西片潞西方言中,指示代詞“喏”[no[213]]、喏[noi[53]],有近指和遠指之別,相當于普通話的“這個”、“那個”、“這里”、“那里”。方言中是用語音(聲調)變化來區別近指或遠指的。例如: (37)喏[no[213]],你看嘛,有好多人。(那里,你看嘛,有好多人。) (38)A:你的筆在哪點兒?(你的筆在哪里?) B:喏[noi[53]]。(這里) “喏”這個詞一般單用。近指單用時,有時還帶有動詞“拿著”的含義。給聽話人遞上一支筆時,可以說“喏!”[noi[53]]
5指示嘆詞的定義
綜合以上的討論,我們把指示嘆詞的定義歸納如下: i)可以單說;ii)現場用法必需有手勢或眼神的伴隨;iii)獨立于其他詞類(而不是其他詞類的活用或轉類);iv)有指示的功能。 指示嘆詞是否是漢語(或漢藏語系)的特點?漢語跟其他語言的異同,是個很值得探討的課題。根據我們初步的觀察,英語和法語好像都沒有專職的指示嘆詞。在這些語言里,用的是動詞或副詞。以英語為例,主要的手段是動詞look、listen,副詞here、there,或者動詞副詞連用,如look here: (39)Look, I' ve got to go in 10 minutes. Can I give you a call tonight? (喂,我十分鐘之內要走了,我今天晚上給你打電話好嗎?) (40)Listen, I' ve got to go in 10 minutes. Can I give you a call tonight? (喂,我十分鐘之內要走了,我今天晚上給你打電話好嗎?) (41)Here, take this. (喏,拿著。)(42)There you are! (喏,拿著!) (43)Look here, children, you mustn' t run around like this. (哎,孩子們,你們不可以這樣子到處亂跑的!) 在法語里,給錢或者傳遞事物時,往往說一句Tiens! 。Tiens是動詞“拿”的一個形式,不是獨立的指示嘆詞。 景頗語倒是有相類似的詞(見戴慶夏、徐悉艱1992:318): (44)mo[31]! Ndai[33]lang[33]u[31](表示要交給對方某物) 給你用 句末詞 “給你,你用這個吧?” (45)mok[55]! Nang[33]n[31]re[33]ai[33]ma[31]sha[31](表示給物時生氣的語氣) 給 你 (泛動)的人 “給!你這樣的人” 此外,我們發現,日語里的“ほら”可能也是個指示嘆詞。 我們知道,漢語方言里的語氣詞特別豐富。語氣詞就是專門用來表示語氣的詞。一般來說,任何語言都可用語調來表示語氣,但只有漢語(和其他一些語言)有專職的語氣詞。同樣,任何語言都可以用實詞(如動詞和副詞)來示意、提醒或敘事,但只有一些語言才有專職的指示嘆詞。那么,擁有指示嘆詞,可能是漢語的一個特點。
6余論
指示嘆詞的研究引起了我們對下面四個問題的思考: 1)漢語嘆詞體系的深化。過去二十年國內國外對話語和篇章的研究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入,我感覺現在正是檢討傳統上怎樣處理嘆詞的好時機。(注:目前我們對嘆詞的認識,可以從一般對嘆詞的定義看到。《現代漢語八百詞》:嘆詞是不參加句子組織的詞,一般出現在句子的前頭,有時候也插入句子的中間。(14頁)《現代漢語》:嘆詞是表示感嘆和應答的詞,如哎、啊、唷、哎唷、喂、嗯、唔等。這些詞在句子當中的位置比較靈活,通常不同其它實詞發生特定的關系,也不充當一般的句法成分,但是它們能獨立成句,所以是一種特殊的詞類。(298頁))譬如說,傳統語法書上的嘆詞,其實有好一部分都跟話語、篇章的結構有很密切的關系,利用當代研究的成果,可以對這個詞類進行更準確、更細致的描寫和解說;2)指示嘆詞跟指示代詞的關系,特別是歷史上的淵源如何?比如說,“喏”跟“那”有沒有同源關系?這問題有待進一步研究;3)Dixon(2003)用語言類型學的方法來研究指示詞。文章指出,世界上各種語言當中,能表達指示意義的詞一般只有三種,一種是名詞性的(如“這”),一種是副詞性的(如英語的there),還有一種是動詞性的。本文提出的指示嘆詞,既不是名詞性的,也不是副詞或動詞性的,反而是嘆詞性的。這很可能是人類語言里的第四種指示詞;4)指示嘆詞的現場和非現場用法之間,是否存在語法化的關系?如上所述,我們相信,指示嘆詞的非現場用法(如提示、篇章標記等)很可能是從它們的基本用法(原始用法)虛化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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