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與梁山泊文化淵源
葛成民
金圣嘆腰斬《水滸》有著充分理由。就反對起義軍受招安而論,該斬;就小說的后半部分情節雷同粗糙無藝術可言論,該斬。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理由是梁山起義軍與山東水泊梁山有著魚水的依存關系,他們生存、發展、壯大在山東水泊梁山的文化根基之上,失敗在受招安離開了山東水泊梁山之后。腰斬后的《水滸傳》突出地表現了《水滸傳》與山東水泊梁山的文化淵源。
一、《水滸傳》故事與山東水泊梁山
《水滸傳》中,特別是金本《水滸》中,絕大部分故事都是在山東境內發生展開的。
現在的山東地域,在宋代稱京東東路和京東西路,明確置山東省是在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在宋代,即使俗稱“山東”這個名詞,其含義也是指太行山以東地區。如《十朝綱要》卷十八載:“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十二月,詔詔山東盜宋江”,張守的《秘閣修撰蔣園墓志銘》載:“宋江嘯聚亡命,剽掠山東一路,州縣大震,吏多逃匿。”因《水滸傳》是元末明初人寫,所以書中所提“山東”,既為故稱,也含今義。如“山東及時雨黑宋江”等即是。
梁山在今山東省西南部的梁山縣,曾屬壽張縣。梁山占地面積3.54平方公里,海拔高度為197.9米。梁山所以成為英雄的聚義之地,主要還是由于它周圍的梁山泊。“梁山泊”最早見于《資治通鑒》:后周“顯德六年(公元954年)浚五丈渠,東過曹濟、梁山泊,以通青鄆之漕。”它的形成,是從五代石晉開運初至北宋,因黃河在滑、鄆、水庫澶、濮等地多次決口,河水匯集梁山周圍,與源于梁山東南的張澤泊(后稱南旺湖)連成一片,形成了以梁山泊為中心的巨濼,統稱為梁山泊。《宋史》卷九十一載:“北宋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黃河又從滑州決口,岸摧七百步,漫溢州城,歷澶、濮、曹、鄆、注梁山泊。”北宋晚期,梁山泊的水域最闊、水勢最大。邵博《聞見從錄》卷三十載:“王荊公(王安石)好言利,有小人謅言,‘決梁山泊八百里以為田,其利大矣。’王荊公則曰:‘策固善,決水何地可容?’”可見這時的梁山泊水域確有八百里之闊,而且容量很大,為社會所關注。
《忠義水滸傳》(一百回本)第七十八回開首賦曰:“寨名水滸,泊號梁山,周回港汊數千條,四方周圍八百里,東連海島,西接咸陽,南通大冶、金鄉,北跨青、齊、兗、鄆。有七十二段港汊,藏千百條戰艦艨艟;建三十六座雁臺,屯百千萬軍糧馬草。聲開宇宙,五千驍騎戰爭夫,名達天庭,三十六員勇將……”可見《水滸傳》中的梁山泊域是真實地反映了歷史事實。
北宋時期梁山泊可謂物華天寶,人杰地靈。這一帶屬于曖溫性氣候,又有自己獨特的滋潤,再加上底質肥沃,光照充足,因此有豐富的水產資源。諸如盧葦、蒲草、菱芡、魚蝦等,梁山的上下生長著茂密的樹林,東面是肥沃的黃河沖積平原,沃野千里,物產豐富。更重要的中,由于水域遼闊、煙波浩淼,一望無際,而且蘆葦叢生,港汊縱橫,地形復雜,水中有山,山水相連,蒲密遮港,山岑聳立,十分險要,退可以守,進便于攻,是綠林好漢聚嘯的理想地方。而屬歸京東西路的鄆、濟二州,水陸交通便利,更是農民起義軍理想的戰略要地。
由于梁山泊橫無際涯、云蒸霧罩,蘆葦草蕩,遮天蔽日,水道港汊縱橫交錯,氣勢驚人,圍剿的官軍一旦進來,則暈頭轉向,不知所以。再加上梁山為群山環繞,形成天然屏障,其主峰虎頭峰(當地人稱為宋江寨)在梁山之南端,東西南三面山陡坡峭,北面是一狹窄的山梁,山梁兩側是峽谷人,谷深湍急,懸崖峭壁,即令敵人喪膽的“黑風口”。起義軍可以利用這奇特的地形,發揮自己的優勢,立于不敗之地。必要時也可從梁山轉移,向北可到平陰丘陵,向東北可到齊州、青州,向東南可達徐州,以便保存實力、繼續斗爭。
在北宋,由于朝政日趨腐敗,對人民壓迫剝削越來越殘酷,百姓被逼得走投無路,便不斷有鋌而走險者嘯聚梁山泊。《宋史·任諒傳》載:“梁山泊漁者皆為盜。”《宋史·許幾傳》載:“梁山泊多盜,皆漁者窟穴。”《宋史·蒲宗孟傳》載:“梁山泊素多盜。”
明確記載宋江起義曾駐扎梁山的史料中,最早可能是元初陳泰的《所安遺集補遺》:“余童卯時,聞長老言宋江事,未究其詳,至治癸亥秋九月十六日,過梁山,泊舟,遙見一峰,……問之篙師,曰:‘此安山也。昔宋江口事處……宋之為人,勇悍狂俠,其黨如宋江者三十六人,至今山下有分贓臺’。”可見,元初梁山泊水域仍然不小,群峰中也確有安山,宋江在梁山安營扎寨是可信的。《宋史·侯蒙傳》載:“蒙上書言,江以三十六人橫行齊魏,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才必過人。今清溪盜起,不若赦江使討方臘以自贖。帝曰:‘蒙居外不忘君,忠臣也’。命知東平府,未赴而卒。”文中“齊”,即泰山之北山東境內的黃河流域,梁山泊在齊之西南;而山西復縣至河南開封一帶曾屬魏國地盤,梁山泊地其東北。也就是說,宋江領導的起義軍轉戰山東、山西、河南一帶,聲勢很大,震驚了北宋王朝,宋徽宗派侯蒙去知東平府(鄆州),是要他去招撫宋江,可見宋江起義是在當時距東平很近的梁山一帶,并以梁山為根據地向外出擊的。
《水滸傳》,特別是金本《水滸》,正是以梁山泊為中心地帶,來描寫水滸英雄起義故事的。從第十回《朱貴水亭施號箭,林沖雪夜上梁山》起,直至第七十回“忠義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這一連串驚心動魄的故事,都沒有離開梁山泊。且其中的一些地名,至今仍然保存著,如武松打虎之地――陽谷縣景陽崗,武松斗殺西門慶的獅子樓,武大郎賣飲餅的紫石街,還有忠義堂、黑風口、斷金亭、八角井、金沙灘等等都證實了水泊梁山是當時這支英雄隊伍的活動中心。
《水滸》中的英雄人物,也以山東籍的最多,一百單八將有38位是山東人,占百分之三十五。天罡星36人,山東籍者12人。主要頭領晁蓋,宋江、吳用都是山東鄆城人。鄆城縣丁里長鄉晁莊是晁蓋的村莊。鄆城縣的水堡村,傳說是宋江的宋家村。(也有人說宋江是梁山人,如元鄭鎮《宋家僭亂諸寇》:“宋江,梁山人。”這一是因為鄆城系梁山泊一帶,又與梁山近鄰,二是宋江只有在梁山才創建了英雄偉業,成為傳奇式的“人中俊杰”,才會影響古今中外,這是一種文化現象)鄆城縣黃堆集鄉白垓村,傳說是白勝的安樂村。鄆城英雄還有李應、朱仝、雷橫等;梁山縣銀山鄉石廟村,傳說是阮氏兄弟的石碣村,村中有座“七賢廟”,塑著阮氏兄弟七人。此外,還有青州的花榮,沂水的李逵,登州的解珍、解寶。地煞星72人,山東籍者26人。
還有一些英雄人物,雖然祖籍不是山東,但卻長期在山東生活,或做官、或經商、或落草、或遷居。他們先后匯集于山東梁山泊,跟隨宋江反貪官污吏,殺土豪惡霸,與官府對抗。山東梁山泊正是這些英雄好漢施展才華的理想天地。
二、《水滸傳》中對飲食及其有關風俗民情的描寫,給人印象最深的是梁山英雄大碗吃酒、大塊吃肉,豪壯氣概動人心魂。作者描寫飲食的意圖,主要是為了刻劃人物的性格,自然地展開故事情節,有力地表達主題思想。同時,可以讓讀者看出,書中所寫飲食的方式方法及其程序,都是山東梁山泊一帶的風俗禮儀。我們從中知道,《水滸傳》的作者對山東一帶民間生活十分熟悉,對梁山泊一帶的飲食文化了解得更為詳細深刻。
對酒類,書中所寫,有葷酒、渾清白酒、村酒、老酒、透瓶香、茅柴白酒、玉壺春酒、素酒、藍橋風月酒。
自古以來,魯西南一帶釀酒作坊很多,主要是生產白酒,也稱清酒、村酒。《水滸傳》作者特別注重人物的飲酒。把飲酒當作塑造人物性格,發展故事情節,反映社會現實的重要手段。例如,金本《水滸》第三回,魯智深作為和尚還大碗吃酒,先吃了十來碗,又撕著狗肉,蘸著蒜泥吃了十來碗,把店主都驚呆了,才演出大鬧五臺山的喜劇,表現他不受宗教束縛,要求自由的粗獷豪放性格。第十回,“林沖雪夜上梁山”,在朱貴酒店里吃了三四碗,因去梁山要經水路,又無處覓船,內心煩悶,又吃了幾碗,才由酒生情,寫下那八句豪言壯語,表現了他報仇雪恨上梁山的決心。二十二回,寫武松到陽谷縣,一連喝了十八碗“透瓶香”,才演出了景陽岡打虎的活劇。以上三位喝的都可稱為英雄酒。而在二十三回中,西門慶與王婆給潘金蓮斟酒、勸飲,潘金蓮幾鐘落肚,便動了春心,他們喝的是挑情酒、浮蕩酒。二十五回,武松請眾高鄰來大哥家喝酒,要眾位做個證見,喝的是殺人報仇酒。二十四回,宋江被老閻婆拉去,喝的是窩囊酒。最引人關注的是十四回為奪取生辰綱,晁蓋、吳用、劉唐、阮氏三雄立誓飲酒,七十回梁山泊一百單八將大聚會,對天宣誓畢,眾人歃血飲酒,大醉而散,喝的是聚義酒。《忠義水滸傳》第七十五回,殿前太尉陳宗善到梁山,十瓶御酒是招安酒。八十二回宋江等投降朝廷,天子命擺御宴,一百單八將喝的是投降酒。八十三回“陳橋驛滴淚斬小卒”,那軍校喝的是斷頭酒。到一百回,朝廷御賜毒酒,宋江自知酒中下毒,死在旦夕,但是出于對朝廷的愚忠,生怕李逵造反,又將李逵藥殺,而李逵出于愚忠,死而無怨,喝的是悲劇落幕酒,令人慨嘆不已。
以上所述,可以讓人品味酒文化的豐富內涵:風俗人情,人物性格的、文化素養、倫理道德、政治手段,興盛衰亡。
至于《水滸傳》中的食人肉,是一種反常現象。其實,這種描寫,也是有歷史根據的。蘇轍《龍川略志》說:“齊嘗大饑,群氓相臠而食”。莊綽《雞肋篇》:“宣和中,京西大歉、人相食”。“自靖康丙午歲(1126年),金秋亂華。六七年間,山東、京西、淮南等路,荊榛千里,斗米至數十千,且不可得。盜賊、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傷,殘于犬冢”。《元史》卷三十二載,元泰定三年至文宗至順元年(1326-1330年)久旱不雨,“大饑、民相食”。從中可知,宋末至元,山東境內,包括魯西一帶確有人吃人的殘酷事實。
魯西南一帶民間座次禮節至今與《水滸傳》所寫相同。以左為上首,右為下首。圍桌而坐,對房門一面為尊位(上首),依次是左右,最下稱“打橫”即同尊位對面。金本《水滸》十四回中,吳學究到石碣村為客,阮小二請教授上坐,吳用卻說“使不得”,阮小七心直口快:“哥哥只顧坐主位,請教授坐客位,我兄弟兩便先坐了。”二十一回,宋江到柴進莊上,受到熱情款待,請宋江正面坐地(面南),柴進對席、宋清側首位下。二十二回,在小酒店里,宋江上首坐了,武松下席(下首)坐了,宋清橫頭(打橫――靠門)坐定。然而,在二十三回中,武松到哥哥家吃飯,“武大叫婦人坐了主位,武松對席,武大打橫”。金批:“坐得絕倒。只一坐法,寫武大渾沌,武二直性,婦人心邪,色色都有。”
由上可知,《水滸傳》的作者在深入體驗山東梁山泊一帶生活的基礎上,運用巧妙的技法,通過飲食方面的描寫,得心應手地活現出民風民情,并在再現風土民情中成功的刻畫了人物性格,揭示了社會現實,又使此書成為研究民俗學的寶貴資料。
三、《水滸傳》語言與山東梁山泊的土語
梁山一帶的生活習慣常用語言與魯西南相同。這里著重從《水滸傳》中山東言土語,看它與山東梁山泊的關系。
在第十九回中宋江幾次對劉唐說“不是耍處”。“耍”是“玩”的意思。山東從鄆城到沂水不少地方都將“玩”說“耍”,這里是“不是好玩的地方”,有“危險”之意。第二十回中,宋江對閻婆說,“端的忙些個,明日準來”,系標準的鄆城一帶方言,“端的”即“真的”,“準來”即“一定來”。“直恁地這等”,是“怎的能這樣,真是煩人”的意思。宋江暗忖道,“那虔婆倒先算了我”是“那老婆子卻事先算計了我”之意。唐牛兒說,“我喉急了”,是他為生活緊迫,“逼急了”的意思。那婆子“張家長,李家短,說白道緣”,和“口里七十三、八十四只顧嘈”,都是純粹的魯西南方言。“放你娘的狗屁”,也是山東罵人的話。唐牛兒罵老太婆“教你雙日不著單日著!”“著”是“挨”、“受”之意。“側街臥巷的橫死賊”中的“側街臥巷”也說“倒街臥巷”,象條橫躺的死尸似的,連同“死賊”都是魯西南一帶罵人的方言。“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系山東俗語。“你女兒忒無理”,“忒無理”即“太不講理”,魯西南一帶常用“忒”來表示“太”的意思。唐牛兒“去閻婆臉上只一掌,打個滿天星。”“滿眼冒金星”。“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披麻救火,惹焰燒身”是山東很多地方用來形容惹火燒身的歇后語。第二十一回中,宋太公說,“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本分生理……他與老漢水米無交,并無干涉”中的“本分”、“生理”即“安分過日子”。“忤逆”則是不順從父輩,不安分守已之意,“干涉”是“關系”之意。“那張三又挑唆閻婆去廳上披頭散發來告”中的“挑唆”、“披頭散發”都是淺顯易懂的山東梁山方言。“不會周全人”中“周全”是“關心照顧”之意。“干連的人”即“有牽連的人”,也是魯西南方言。武松說,“你是什么鳥人?敢來消遣我!”中的“鳥”字,是山東不少地方放罵人人粗語,二十二回武松在與酒家對話和遇虎前的自言自語中就一連用了七次。使用此字最多的是粗人李逵。
第二十二回,武松與宋江分別之后,“尋思道,江湖上只聞說及時雨宋公明,果然不虛,結識得這般弟兄,也不枉了。”其中的“尋思”是“考慮”,“聞說”是“聽說”,“不虛”是“不假”,“結識”是“結交”,“不枉”是“不虧”之意。都系山東方言。“不要你貼錢”,“貼錢”是“添補錢”、“倒貼錢”;“休要引老爹性發,通教你屋里粉碎,把你這鳥店子倒翻轉來!”之中,“老爹”是魯西南、魯西北一些地方對父親的稱呼,“性發”即“發脾氣”,“通教”是“全部把”之意,亦是山東方言。酒家道,“這廝醉了,休惹他”,“這廝”是“這家伙”,“休惹他”即“不要引他發火”,北方方言。武松“綽了哨棒”,“綽”是“拿起”之意。武大郎說武松“如何不看見我則個?”“看見”是“看望”之意,“則個”是語尾助詞,相當于“呢?”是壽張、陽谷一帶方言,梁山泊一帶過去也相當流行。第二十二回中,“凈辨”即“凈般”、“清靜”的意思。“纏他(她)”即老財主“纏磨”地、“挑斗”潘金蓮。文中說潘金蓮嫁給武大,“倒無般不好,為頭的愛偷漢子”,“為頭的”是最主要的(毛病),潘金蓮對武松說,“奴家平生快性,看不得這般三答不回頭,四答和身轉的人。”是梁山俗語,說看不起武大郎這樣呆頭呆腦、軟弱無能之人。“央了間壁王婆”中,“央”是“央求”,“間壁”是“隔壁”,“伏侍”是“侍奉”、“伺候”之意,“撩撥”、“撩斗”都是挑斗風情之意。均為山東方言。“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發男子漢”,山東人常用“頂天立地,噙齒戴發”來形容光明磊落、一身正氣的熱血男兒。“表壯不如里壯”是山東地方的俗語,意思是,丈夫在外能干,不如有個安分勤快的媳婦。“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鱉老婆。”這是山東許多地方用來形容正直、好強之人的群眾語言。“搠”字更是山東土語。王婆說:“自古道‘駿馬卻馱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月下老偏生要是這般配合!”“自古道”兩句系山東民間諺語,“偏生”更是典型的魯西南方言。“約莫未及半個時辰,又踅將來王婆店”,“約莫”是“估計”、“大約”之意。“撮合山”,是山東一些地方稱會撮合事的人。“怎吃得耳刮子”,“耳刮子”是指“打臉”,純魯西南方言。王婆自夸“雖然人不得武成王廟,端的強似孫武子教女兵,十捉九著。”也是山東一些地方的歇后語,表示自己(或他人)的本事,能達到目的。“卻說西門慶巴不到這一日”,“巴不到”是急切昐望之意,魯西南、魯西北方言。“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系山東俗語。“那西門慶須了得,……干吃他一頓拳頭……干結果了你。”“須了得”是“真了不得”之意,“干”是“白白地”,“只見武大裸起衣裳,大踏步直搶入茶坊里來。”“裸起”即“撩起”、“掀起”,“直搶入”是“一直闖進”之意。西門慶聽那婦人一說,“卻似掉在冰窨子里”,山東許多地方把地窨叫作“地窨子”。
《水滸傳》中的山東方言、土語、俗語、諺語、歇后語很多,豐富多彩,隨處可見。可以看出,作者對山東及梁山泊一帶的生活習慣、風俗人情、語言表達都十分熟悉,在創作中能運用自如,準確而又形象生動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刻劃人物的性格,突出作品的主題,這也是《水滸傳》的藝術成就之一,實為難難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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