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經濟發展對云南少數民族藝術中龍紋運用的影響
周鈺華 沈德坤 胡寧
論文關鍵詞:經濟發展 龍紋 新華白族銀器 楚雄彝族服飾
論文摘要:本文試從新華白族銀器、楚雄彝族服飾中龍紋樣的來源及意義、裝飾表現的變化等方面進行比較分析,來探討經濟發展對云南少數民族文化藝術發展的影響。
1 鶴慶新華白族銀器與楚雄彝族服飾中的龍紋
1.1 鶴慶新華白族銀器中的龍紋
云南大理鶴慶縣新華村是“茶馬古道”上一個古老的白族村寨,從南詔時期就已是云南銀銅器手工藝中心,至今已有上千年的金、銀、銅器加工歷史。新華銀器在明清時期已具一定規模。據《清代經濟》記載:“凡銀,中國所生,不敵云南之半,故開礦煎銀唯滇中可永,凡云南銀礦,楚雄、永昌、大理為最勝。”新華銀器的裝飾紋樣中,最常見的是龍紋。1999年白族銀匠寸發標因設計制作九龍壺(銀器雕有九條形態各異的龍而得名)被云南省文化廳授予“云南省民族民間高級美術師”稱號。此后,寸發標相繼設計制作出九龍工藝捅、九龍火鍋、九龍水煙桶等“九龍系列產品”,成為新華銀器的代表。龍紋在新華白族銀匠心目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1.2 楚雄彝族服飾中的龍紋
云南楚雄相對多山的環境較完整地保存了楚雄彝族服飾的原汁原味。楚雄彝族支系繁多,服飾各具特色,每個支系都有自己的傳統服飾,形成不同風格。楚雄彝族各支系服裝色彩斑斕,圖案形式千變萬化,但具有民族圖騰崇拜的龍紋卻始終貫穿其中,上到貴族、祭司,下到平民百姓的服飾中均有體現,是彝族人民喜愛、敬仰的吉祥圖案。
2 經濟發展對龍紋運用的影響
2.1 龍紋的來源及意義
2.1.1 新華銀器中龍紋的來源及意義
龍,是云南大理白族最受崇拜的神靈之一,白族先民自稱為“九龍族”之后,與漢族自喻為龍的子孫有殊途同歸之義。此外,大理在歷史上曾有“澤國”之稱,海、河、湖、溪甚多,“深山大澤必有龍蛇”是古代人民篤信的觀念,白族人民相信海、河、湖、澤必居住龍王,通過對龍王的祭祀、敬拜可以保證“五谷豐登、慶祥保安、六畜旺長、百姓安樂”,使白族人民過上好日子。大理鶴慶地區天然湖泊星羅棋布,是滇西北高原上的魚米之鄉。這里的民眾對風調雨順的豐收年景所帶來的富裕穩定生活無比向往,處于三個自然湖泊之間的新華白族自然村,在湖泊出水處建有龍王廟,每年有莊重的祭拜儀式。
新華銀銅器加工已有一千多年歷史,自古以來,新華銀器裝飾中多有對龍紋的表達,在明清時期流傳下來的新華老銀器中,不乏龍紋雕飾的精品。隨著社會逐步穩定和經濟不斷發展,銀銅器加工制作的種類越來越多,產量越來越大,產品甚至沿著茶馬古道大量銷往中國藏區、緬甸、印度、尼泊爾等地。銀銅器加工制作推動經濟發展繁榮、人民生活富裕;同時,經濟發展又促進了銀銅器產品的創新與發展,到了近現代,涌現出大批設計制作銀器藝術品的藝人。銀匠藝人代表寸發標談到“九龍系列”銀制品的創意選定龍紋的原因,其一便是為了紀念鶴慶龍潭湖泊星羅棋布、祭祀龍王帶來風調雨順好年景的意愿深入人心,而物質生活富足、經濟發展也必然會促進文化藝術的發展。
2.1.2 楚雄彝族服飾中龍紋的來源及意義
彝族崇拜龍的歷史源遠流長,遠則始自氐羌龍氏族部落炎、黃氏族,近則始自漢晉時期的西南夷哀牢龍氏族。彝族人崇拜虎龍,以龍虎為圖騰,自稱“羅倮”。羅,彝語為虎;倮,即為龍,意為虎龍圖騰之人。白族與彝族同為古彝系民族,在古彝系民族的心目中,龍乃是主水的神,有水必有龍。彝族人民把水里的石頭看做是龍的象征物,婦女在洗澡時要坐在石頭上,或把衣服放在石頭上,這樣才能平安和育子。
服飾是一個民族社會、經濟、文化的重要標志,服飾的發展隨著經濟文化的發展而發展,體現出鮮明的民族特色和藝術特征。龍圖騰在悠久的中國歷史中,一度成為帝王權力的象征,楚雄彝族也不例外。南詔國為彝族先民所建,其王室成員主要由彝族貴族組成。南詔王自稱乃哀牢王九龍之后,是龍的傳人,以龍為圖騰。可見在彝族人民的意識中龍圖騰的形象是尊貴和權力的象征。龍紋普遍地出現在彝族上層貴族與祭師服飾中,而彝族平民服飾中與權力等級標志有關的龍紋則被淡化,更具有生活氣息,與平時的生產生活緊密相連。楚雄彝族閉塞多山的居住環境導致很多地方解放前還保留刀耕火種的原始形態,并且等級制度森嚴,服飾中對龍的崇拜在上流社會中更多是對權力特征的尊崇,在平民百姓中則多有為平安、育子祈福的意義。
地理環境的不同帶來經濟發展程度的不同,龍紋運用的來源及意義折射出云南白族、彝族在不同的經濟發展狀況下形成不同的社會生活內容和文化藝術特色。 2.2 龍紋裝飾表現的比較研究
2.2.1 新華銀器中的龍紋
新華白族銀器上龍紋的形態與漢族龍紋相似,近現代銀器裝飾中的龍紋更直接取材于漢族龍紋。這與歷史上白、漢族先民交往甚多、不斷融合有關。大理鶴慶新華處在茶馬古道的交通要道上,與漢、藏等民族貿易往來密切,多受漢、藏民族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
新華銀器龍紋中龍的造型有須有角、鱗片飽滿、四爪張揚,神態威猛跋扈,常與山紋、水紋、云紋并用,表現為盤龍、行龍、云龍、飛龍、團龍、望龍、降龍等,栩栩如生,題材多為二龍戲珠、龍出東海、龍鳳呈祥、九龍系列等。雕工極為細致精巧,力求逼真,纖毫畢現。新華銀匠善于雕飾龍紋并且是為至上,無論是銀器的造型、裝飾,還是包裝,無一不對龍紋推崇至極。從清朝、民國等時期流傳下來的精品新華老銀器中,不難發現所飾龍紋與漢族、滿族龍紋極其相似;寸發標談到“九龍紋”創意來源之二為:龍是炎黃子孫的象征,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龍生九子之說,采用九種不同的龍紋也象征九九歸一。此時的龍紋已不僅僅是期盼風調雨順的象征,更具有渴望九州統一、民族團結的意愿。由此可見,新華銀匠在銀器加工制作中深受外來文化的影響,新華銀器裝飾文化與中原主流文化緊密相連。
2.2.2 楚雄彝族服飾中的龍紋
從楚雄彝族服裝造型、裝飾中,仍然可以看見大量原始中華龍的特征,呈現著一定的傳承態勢。這與楚雄地處特殊的地理環境有關。楚雄因為多山而少水的地理環境,較為閉塞,形成了特殊的地理保護,外來文化滲透性極弱,彝族龍和漢族龍雖同源為遠古中華龍,但彝族龍紋遵循自己的軌跡發展,最真實、最大限度地繼承和保留了遠古時期中華龍的造型特征,又具有鮮明的彝族文化特色,彝族人民不斷地創造、豐富著本民族的民間龍紋。
楚雄彝族服飾中龍紋造型質樸、簡潔,較多的在色彩和與其他圖案搭配中尋求變化,龍與日、月、虎、彩虹、白云甚至魚、鼠、雞、石榴、馬纓花等圖案以具象或抽象的樣式出現。貴族服飾中的龍紋形態端正、造型威嚴,平民服飾中的龍紋則簡潔、親切、富于變化。彝族青年服飾的龍紋艷麗、講究;老年服飾中的龍紋莊重、素雅。男子所穿的馬甲“擦爾瓦”的背面繡有龍虎斗圖案,喻示著彝族人民是龍和虎的后代,如同龍虎一樣充滿勃勃生機。楚雄彝族婦女的服飾中的龍形象不僅以圖案來表現,衣服裁剪還模仿龍尾的形式。彝族婦女衣服制裁“多有尾形”,或在衣服后面拖帶酷似尾形的腰帶、布幅,以模仿龍的形象,這種尾飾習俗實際上是彝族遠古龍圖騰崇拜的反映,以服裝的形式拖拽“尾巴”,形象且意義深刻。
新華白族龍紋與楚雄彝族龍紋雖然同源于原始中華龍,但受地勢交通、經濟文化等眾多因素的限制與影響,新華白族龍紋多受外來民族文化影響而民族特色淡薄,甚至完全借鑒主流文化中的龍紋;楚雄彝族則遵循著自己的民族特色發展,龍紋、龍飾多為傳承,少有變化,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具有不同的內涵。
3 結 論
文化藝術的發展受著多種社會因素的制約,經濟發展是影響文化藝術發展最重要的因素。從云南鶴慶新華銀器、楚雄彝族服飾中龍紋的運用、變遷中,可以看到云南少數民族的文化藝術發展深受經濟發展的制約與影響。
新華白族銀器與楚雄彝族服飾中龍紋的運用雖然同樣展現出祖先血液與宗教精神的遺傳,但新華白族銀器龍紋帶有明顯漢文化的痕跡,是經濟發展和民族融合的產物,是民族團結與發展的象征;楚雄彝族服飾中龍紋的傳承則記錄下了彝族在較為閉塞的生存環境中特有的意識形態和民族情感,為我們研究分析彝族豐富的服飾藝術、社會文化、經濟發展等提供了極具史料價值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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