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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急見刊

近代中國經濟地理的主要變化

佚名

近幾百年,地理的變化大約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地區開發走上了“全域性開發”的道路,一是地區中有了新的模式出現。

這些正是給我們留下的遺產,也是今天“化”的“立腳基石”。

但是在“虛妄史觀”和“if”的支配下(如假設李自成能坐穩江山,或不要早早達到四億人口,就會如何如何),這些似乎都沒有什么意義,甚至未曾發生才好。因而歷史也不免遭到扭曲(在這里是指清史而言),或出現某些“盲點”和“斷裂”。

例如,拿明代“地圖”與清代相比,無論在疆域(相差數百萬平方公里,一半以上的國土面積)、耕地(相差六七億畝,大約一半左右的農耕面積)、還是人口上(相差三億人,約占總數的三分之二),差距都是巨大而明顯的。這些恐怕都是人們熟知的史實,但它在人文和經濟地理方面還有什么意義?又和以后的歷史有著什么關系?對此,我們還有不少應當思考。

中國的版圖,在秦漢之際已是相當遼闊,特別是內地省份,與今天似也不惶多讓。因此很容易使人產生誤解,以為土地開發也早就弗遠無屆,走上了一條迅速開發和“均平發展”的道路。實際的情況卻可能不是這樣。到明代末年(從以后的統計數字上看),中國還有一半耕地沒有開墾,就是一個重要的史實。一方面,中國很早就進入人口密集型的精耕農業,另一方面,它的土地開發,走的卻是“成熟”一片(即把它作成精耕農業),再開發一片的道路(這和人們潛意識中美國式短時間內迅速“撒向全國”是不一樣的)。這一個過程,至少從漢到清,就走了很長時間(由是我們也可把漢代和清代的歷史重新銜接起來)。<1>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再來觀察近代經濟地理的變化。借助于人口分布圖,可以明顯看出,明代的中國經濟的重心,是太偏重于東部運河沿線了(即南北直隸、山東、浙江等“基本經濟區”)。從人口統計中可以看出,三分之二的人口分布在東部地區(上述省份加上江西、福建),其他省份只占有全國三分之一的人口。據史書記載,直到明代后期,淮河流域和湖廣等地仍屬“地廣人稀”、“曠莽之墟”,<2> 更不用說東北和西南地區了。

這一切在清代獲得了極大的改變。在民國年間新的耕地統計中,絕大多數都是前代開墾的(民國耕地增加很少,主要集中在東北等地),其中清代占了將近一半。原屬落后地區的湖北、湖南、四川,在清代成為最重要的糧食生產區和輸出地區,同時獲得顯著發展的還有廣東,以及東北和等地。

舉例來說,四川在明代的人口比重,只占全國的百分之二(1393年,2.4%),到清代則發展到全國的十分之一(1851年,10.4%)。東部與西部的比重,由明代的2∶1,改變為清代的1∶1 。中南和西南地區所占比重,也由百分之十九,上升到三十四。<3>

這可以被稱為國土的“全域性開發”,是清人的最大成就之一。它奠定了今日中國耕地的基礎,相比之下,明代則差得很遠(且不談西部和北部邊疆地區)。

進而言之,沒有清人的努力,當十九世紀面臨外敵入侵之時,中國的西、北部邊疆固然會呈現完全不同的態勢(對比明、清兩代的疆域圖),二十世紀的對日抗戰,也將無法想象(如果沒有對西南地區的開發)。

由此可見歷史的發生,自有它的,并不憑依人們的喜怒愛憎,它也由此而取得它應有的歷史地位。

清代中國的成就又不限于土地的“全域性開發”,也許更重要的,是出現了的新的經濟發展模式。

在中國早期歷史里,糧食是一項最重要的產品。因為沒有充分的糧食供給,中國古代文明就無從建立、發展和繁榮。在很長時間里,中國各地區糧食都供給有余,其主要問題是如何尋求和擴大產品的銷路。糧食生產的這種情況,只是到近幾百年才發生變化。

到清代,隨著人口的迅速增加和耕地的全域性開發,人們必須考慮,在耕地不再增加、投入也幾近飽和的情況下,如何擴大生產可能性的邊界,和進一步發展生產。為此,如何安排糧食和其他作物的生產,就更為嚴重和有了新的含義,它已不再可以任意為之,而成為一個必須認真對待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不少地方都在原有的糧食生產之外,發展了新的優勢產品。例如在清代四川,蠶桑的發展,使它成為全國幾大產區之一,每歲獲利不下數百萬金;棉花棉布,在與湖北輸入品競爭的同時,可以銷往云南、貴州,或千里以外;隆昌、容昌麻布,販至京師,遍及各省;紅花則遠銷江南,煙草可銷售湖廣、河南,它們的收益都遠遠超過了糧食種植。四川就這樣提高了它的生產階梯,能夠在長時間內養育全國十分之一的人口,成為中國人口第一大省。<4>

四川盆地的發展已顯示出一種新的模式,但是它還不夠典型。最典型的例子也許還屬廣東。

古云“東粵自來多谷”,一向作為中國稻谷主產區的廣東,到了清代,卻變成了稻谷的大量輸入地區。據說康熙雍正年間,廣東一歲所產米石,僅支半年有余,即豐收而乞糶于廣西者猶不下一二百萬石;民國年間,每年輸入糧食平均為一千二百多萬擔。<5> 廣東特別是珠江三角洲地區的農業,遂走上了一條主要致力于蠶桑、塘魚、果品、甘蔗等生產以至“民富而米少”的道路。

例如,在南海縣九江鄉,明末清初已是魚塘十之八,田十之二,力農本務無幾。其鄉地如棋盤,周回三十里,黑脈者堤,方格者池塘,池塘養魚,堤以樹桑。所產魚苗,販往兩粵郡邑以至豫章、楚、閩,并從外地購回米谷。據稱九江利賴多藉魚苗,次蠶桑,次禾稻,次園眼,次芋。糧食生產只能位于魚、桑之后,占據一個次要的位置。但是這樣一個地位也不能長久保持。乾嘉以后,民多改業桑魚,無田可植,幾乎全部地土都改為基塘,不再生產稻谷。道光年間,九江鄉落為南海冠,男女二十余萬,日需谷二千余石。正合人均日食一升之數,說明其所需米谷幾乎全部需從外輸入。綜計一年所需,可達70-80萬石之多!<6>

與九江為鄰的順德縣龍山,鄉田原倍于塘,乾嘉之際以田入歉薄,皆棄田筑塘。故村田不及百頃,民舍外皆塘。每歲魚價以數萬計;而蠶凡八熟,所售絲價,每一墟期輒以萬計。龍山人口,嘉慶初年通計不下十余萬人,其口食盡仰給于他鄉。咸、同之時,全鄉只剩有民田數十畝。與之相鄰的順德縣龍江鄉,道光年間也是舊有稻田,今皆變為基塘;鄉無耕稼,而四方谷米云集,<7> 全部依賴外來谷米。

與九江隔江相望的鶴山縣坡山、維敦等地,亦幾于無地不桑,無人不蠶。而魚利最饒,常舟載而鬻諸省會。<8>

綜計上述以九江為中心的基塘區人口,在道光年間當不下50-60萬人,每年需輸入的米谷,約為200萬石。這當是一個很大的數值。

在珠江三角洲地區,九江四周不過是桑基魚塘區的一小部分,在清代,這一區域還包括西起西江西岸,高明、鶴山的沿江地帶,東經南海,以至順德整個南部地區,南到新會、香山北部,這樣一個寬廣的地區。根據現代衛星象片等量測,在1980年左右,珠江三角洲上桑基魚塘的總面積為1172平方公里,<9> 約占三角洲總面積的10%,總耕地面積的22%。應當指出,這一數字與清代所達到的水平尚有不小的差距。我國著名的傳統產品蠶絲生產中,粵絲從清末以來便占有三分之一的產量,其絕大部分即為三角洲所產。珠江三角洲以小得多的面積能與長江三角洲的蠶絲產量相抗衡,足以說明其產量之豐富與產區之集中。

在魚、桑之外,還存在大片的果品種植和果基魚塘,象順德陳村周圍四十里及從南海平洲東接番禺大石,又至增城沙貝“蔽虧百里”的荔枝、龍眼產區,番禺、增城、東莞“連崗接阜”、“動以千頃計”的甘蔗產區,以及香山、新會等地數十里相連的柑、桔,和成圍成頃的蒲葵產區,無疑也是不種或很少種植稻谷的。在順德縣,據光緒年間估計,已是禾田多變基塘,“蒔禾之地不及十一”。<10>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出如下幾點∶1)糧食生產在珠江三角洲已不占主業的地位,而只是收入中的一小部分,不少地方已經不種或很少種植糧食作物;2)與之同步發生的,是養蠶、飼魚以及各種果木和經濟作物栽培,已成為該地的主業和經濟的重心,在一些地方甚至成為農業的唯一出產。這里我們尚未計入農村經濟中傳統的部分。<11>

廣東珠江三角洲為什么會發生這一轉變,它的原因是什么?對此,我們應從一個更大的區域范圍來作考察。

在宋代,廣東及其毗鄰地區廣西、湖南、江西等地都是盛產稻米的地方,并有不少剩余可以運銷其他省區。如廣西生齒不蕃,需谷不多,故谷賤莫甚,只得銷往廣東等地。<12> 在這種情況下,廣東、廣西等地區的經濟將如何發展?看來其可能的途徑,一是找到米谷銷路,從而擴大其生產;另一個就是抓住時機,實現經濟結構的轉變。明清時期廣東經濟的變化,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發生的。

在歷史上一個很長的時期之內,粵、桂、湘、贛諸地的米谷就在互相爭奪市場,互相沖擊,各自生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壓抑。這可能也是我國中南地區很長時期發展遲滯的一個原因。不過,他們現在面對的已不僅是如何擴大產品銷路,而是如何使經濟進入一個新階梯的問題了。不錯,無論是江西、湖南還是廣西,在米谷這一主產作物之外,并不是沒有其他可以獲利的生產,我們往往在各地都能看到這類記載,他們勢必也曾程度不等地開展過這樣一些經營,或說在較低的水平上調整了自己的生產結構。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廣東珠江三角洲的優勢突出,和感受到問題的尖銳,并像歷史事實表明的那樣,抓住了這一歷史機遇,實現了經濟結構的大幅度調整。

當面臨上述各方面壓力時,廣東珠江三角洲既擁有較高的機會成本和廣闊的發展可能,就要放棄米谷,而去從事收益較高的其他經營。大量將稻田改為魚塘、蠶桑、果木、甘蔗、蒲葵等現象,就是這樣發生的。珠江三角洲從糧食開始,逐步退出若干生產經營,使農業逐步向較高層次,向經濟上更能獲益和幾乎獨具優勢的品類發展,從而實現了農業結構的轉變,并終于使它成為一個“繁盛甲于中國”的省份。<13> 這,就是近幾百年廣東珠江三角洲經濟發展的歷程。我們地區經濟,不能不把它放在一個較大的區域環境和較長的歷史背景之中,否則就難以充分了解該地區經濟發展的確切含義。

清代廣東的上述轉變,是否由于本省生產能力不足以應付本地的需求,從而“被迫”做出的一個反應?這種看法也不一定正確。事實上,追求本省糧食自給,在廣東并不是不能做到,但這樣就會喪失了結構調整的良機,導致收入水平的下降;而一些地方糧食的自給,也未必能始終保證。<14> 在人地比率越來越低的情況下,這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珠江三角洲農業的這一發展,不僅對其自身,也給周圍地區帶來益處。它擴大了對糧食等初級產品的需求,從而使廣西等地的生產優勢得以發揮,促進了該地區經濟的發展。如廣西從歷代統計人口不到200萬人,昔日“土曠人稀多棄地”的狀態,到清代發展到近千萬人口;并到清代后期,仍汲汲于謀求米谷輸出的擴大。<15> 另一方面,在從廣西輸入米谷、木、牛等產品的同時,廣東也供給廣西果品、糖、鹽、鐵器、陶瓷和各種紡織品。這樣就建立起一種區域間各自發揮優勢的經濟交流關系。<16>

廣東及其毗鄰地區的發展,已具有不僅局限于小區域內的更大意義。當時實現了經濟較高發展的地區,除廣東珠江三角洲和四川盆地外,還有江南長江三角洲,以及華東、華北、華中棉區中心地帶等一些地方。地方雖然不多,但意義十分重大。

如果說清代的廣東珠江三角洲可以作為新發展模式的一個典型,那么,另一種模式的典型就非江南長江三角洲莫屬了。

在清代中國,一方面,以農家手工為主的傳統工業走上了一條廣泛而分散的發展道路,以滿足當時世界三分之一人口的工業需求;另一方面,在江南長江三角洲出現了一個相對集中的,以工業產值為主要收入的“傳統工業區”。可惜,這一事實一直未得到應有的重視。人們多把眼光集中到了江南地區的其他問題,而忽略了它在中國經濟史中的基本含義。

從地區發展的角度觀察,近幾千年,中國的主要經濟區先是在西部關中一帶,然后逐漸向東、向南移動。這樣一些地區被稱為歷史上的“基本經濟區”。它們大體具備這樣一些特征,即糧產豐富,經濟繁榮,人口稠密,并能提供國家財政收入的很大部分。在很長時期里中央政府都設立在這種區域之內,古代史上那些國都東遷、西遷的故事,可以說都與基本經濟區的演變密切相關。

但在宋代以后,中央政府與基本經濟區開始分立,南方的經濟地位也開始超過北方,并逐漸取得中國經濟發展的主導地位。在這中間處于關鍵位置的,恰是江南長江三角洲。到明代以后,處于全盛期的江南開始顯現出與舊有基本經濟區的不同發展形式,并導致出一系列的后果。

豐富的糧產,曾是江南成為基本經濟區的一個主要原因。北宋以后,據稱京師漕粟多出東南,而江浙居其大半,南宋時更有了“蘇湖熟天下足”的諺語,<17> 從此江南就成為中國稻谷的主產區之一。但江南的經濟發展是否就依靠著糧食生產呢?不,并不是的,因為正在明清時期江南發展到全盛之時,其糧食生產的地位開始下降,并從外地成百成千萬石地輸入糧食。因此可以肯定,在早期的一個發展階段之后,糧食生產并沒有在江南的發展中起到帶動的作用。在江南經濟中起到這種帶動作用的,不是糧食,而是其他產業,特別是棉花種植和棉紡織業。它所帶來的,也不是地區性的,而是引發了全國經濟面貌和經濟結構的演變。

中國棉花生產,早期只存在于邊疆和少數民族地區,離中國經濟的中心地帶相當遼遠,對中國農村經濟結構也不發生影響。以后棉花在中國廣泛傳布,直至今日成為世界第一大棉產國,大約是自宋代開始,“關、陜、閩、廣,首得其利”;<18> 到宋代末年,開始傳入江南松江一帶。從此,江南棉花種植就與棉紡織業緊密地結合起來,并能“兢相作為,轉貨他郡”,<19> 帶有較強的商品性質。這種商品性是棉業從始即具有的一大特點,它貫穿和影響了棉業的整個歷史。

到明代,夙以“佳禾一穰江淮為之康”著稱的松江地區的糧食生產,就逐步為棉作所取代。棉花種植不但在長江南岸(如嘉定縣、太倉州等地)大為擴展,也伸展到北岸。明代末年,今日中國的三大棉區(華東、華中和華北棉區)的雛形,已初步形成。<20> 其中江南棉區更是“鶴立雞群”,獨居首位。

這樣江南就成為首屈一指的棉布產區,銷路幾乎遍及各省。如嘉定棉布,販至杭、歙、清、濟,遠及薊、遼、山、陜;上海標布,俱走秦、晉、京、邊,另一部分中機布,則走湖廣、江西、兩廣諸路;松江府更以俗務紡織,“為天下第一”,綾布二物,“衣被天下”。<21> 當時,華北、華中以及西南的棉紡織業還比較落后,華南閩、廣等地雖善紡織,但多局限于本地市場,因此唯有江南一枝獨秀,面對各地的巨大需求,頗有應接不暇之勢。

明代江南棉業的特殊地位,顯示出明代中國棉業的發展尚不充分,以及當時的經濟重心太過偏于東南。這種局面遲早要發生改變。明清鼎革之后,中國棉業的基本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北方由于本地紡織業的發展,已不像過去那樣依賴江南的棉織品,江北山東等地的棉花也不再輸往江南;除山東外,江南棉業丟掉的還有湖廣、江西、兩廣等市場;<22> 并形成了棉紡織品山東銷東北、湖北銷西南,以及廣東銷廣西的新局面。但不久之后,江南的貿易之手又伸到了陜西、山西、河南、河北以至東北等地。由于其后中國人口的大幅度增長,江南棉業仍保有極廣大的市場,其地位雖不及明代,但仍居全國第一的位置。

為滿足各地的需要,清代江蘇棉區擴展到包括松江府、太倉州、蘇州和常州二府沿江地帶,以及通州和海門大部在內的廣大地區。在南起金山,西至江陰,北到如皋,東瀕大海的地區之內,據記載,大約十分之七的耕地都種植了棉花。如果考慮到當地棉稻輪作,“七分棉花三分稻”的習慣,<23> 這就可以說是一個幾近于單一種植的棉產區。其面積,據民國初年測算約為九百萬畝,約占全國棉田總面積的百分之二十至百分之二十五。<24>

江南地區生產的棉布,據估計每年大約不會下于一萬萬匹“小土布”之譜。如果以一匹土布值銀二錢,江南棉布的總收入將達到二千萬兩白銀。這樣一種地區的存在,在當時中國還只獨此一家。

在整個江南地區,同等面積棉花與稻谷的收益相比,是相差不多的。如果我們只看農田生產的收入,就難以理解農民何以會改糧為棉,也會因廣東珠江三角洲具有土地利用的較高水平,而產生江南較之不如之感。但是若注意到江南農作只是一種原料生產,是為當地的農家手工業生產服務的,江南經濟的重心是在“工”而不在“農”,便會得出不同的想法和結論。而這一點,正是江南與以往各“基本經濟區”的最大不同之處。也可以說,如若沒有棉業的發展,江南的先進地位也許早就難以保持。

為什么說江南經濟的重心在“工”而不在“農”?又為什么說江南地區已成為一個“傳統工業區”?這不僅是因為江南棉區農民收入的實現形式,主要是賣布所得(即工業產品價值);如果將其收入中農業部分與工業部分加以區別和比較,也會得出相應的結論。

據紀載,明末動亂以前棉花每擔值銀一兩六七錢,每斤約合一分七厘;棉布每匹約值銀一錢五六分至二錢以下,再以三斤棉花織一匹布計,就可得出每匹布中工業和農業收入的比重∶它們在明末分別為一錢二分和五分左右,即總收入中工業部分約占百分之七十,農業部分占百分之三十,前者約為后者的二點四倍。清代康熙二十三年以后,花價布價趨于穩定。是年上白好花每擔值銀一兩三四錢,棉布恢復到每匹一錢四分到二錢上下的水平。總收入中工業部分大約達到農業的三倍。乾隆三十年,常熟縣沙頭里大布細者每匹二百六十文左右,同一時期鄰邑昭文棉價每擔不出三千,<25> 總收入中工業部分約為農業的一點九倍。

再從農民整體經濟生活來看,江南許多諸如“竭終歲之耕,不足供二三月費”,“寒暑不輟,紗布為務”,“男子耕獲所入輸官償息外,未卒歲室已罄(俗有六十日財主之稱),其衣食全賴女紅”的紀載,<26> 都可表明,江南棉區農民的一大半收入是依靠棉紡織等手工業勞動所得;如上所述,其工業收入約為農業部分的二倍以上。

棉作區以外,在江南地區的西南部即蘇州、常州地區還有大面積的稻作地帶,那里的情況是怎樣的呢?事實上,他們在“地利”之外,也是要依靠“力作之利”的。<27> 例如其中大部分州縣都程度不等地紡棉織布,最著名的有無錫、金匱和蘇州附郭三縣;其絲織業更是歷史悠久,名聲素著,主要集中在蘇州、吳江、震澤等地;太倉、鎮洋、靖江、金壇等地則是著名的麻織品產地。

在紡織業以外,江南傳統工業還包括很多的。江蘇地方志中,“物產”之內往往列有“工作之屬”一項,這在其他省區是相當罕見的。例如,常州府酒作以無錫最擅名,窯作則屬宜興,無錫磚瓦盛行于數百里內外,金匱鐵器最佳。蘇州府男子多工藝事,各有專家,精工倍于他所;女子善操作,織紉刺繡,工巧百出。<28> 此外較著名的還有釀酒、織席、土木、營建、造船、造紙及刻書等等,不勝枚舉。

江南傳統工業的這一發展,在過去也并非無人察覺。如明末徐光啟曾指出∶松江府“壤地廣袤不過百里而遙,……所徭共百萬之賦,三百年而尚存視息者,全賴此一機一杼而已。非獨松也,蘇(蘇州)、杭(杭州)、常(常州)、鎮(鎮江)之幣帛枲苧,嘉(嘉興)、湖(湖州府)之絲纊,皆恃此女紅末業,……若求諸畝之收,則必不可辦。”<29>

明清時期還有一些人也指出,太湖沿岸,人浮于田,“以是仰貿易工作為生”;大江以南,民習耕種,“且能手藝營生”;今人口眾多,東南地窄,“則棄農,業工商”;農人皆不專仰食于田,“謀生之方不出一途”;所出百貨非地產,“以其出于力也”。<30> 都對江南傳統工業的發展做出了相當的指陳。

綜上所述,清代十八世紀中葉,在長江三角洲上千萬農民的生產經營中,傳統工業部分已遠遠超出了其農業部分;在這里,農村工業已不是什么“副業”,而是主業和正業;這樣的農民,亦工亦農,與其稱之為“農民”,還不如稱之為兼營農業的“工人”,更為貼切。正是因為這樣一些理由,我們稱這一地區為“傳統工業區”,而不再簡單地把它與其他農作區等同看待。它的出現,在地域上不能離開江南長江三角洲,在時間上也離不開清代。換句話說,如果忽略了清代江南,就可能“失去”了這樣一個發展的類型,從而無法完整地刻畫出中國傳統經濟發展的整個序列。

另一方面,到明代中葉,“蘇湖熟天下足”已逐漸為“湖廣熟天下足”所取代;江南由原來的稻米輸出區,一變而為輸入地區。<31> 這成為江南與以前基本經濟區的又一個重大不同。隨著它的進一步發展,一個新的經濟格局開始形成。

到清代,在江南大量輸出棉紡織品和其他工業產品的同時,長江中上游、華北及東北等地將大量糧食及其他初級產品輸往江南。僅以長江水路而言,十八世紀初葉每年運往東南沿海的食米,據估計約在1600—2700萬石之間;十九世紀中葉,按時人馮桂芬的觀察,每年數達3000—4000萬石之多。<32> 這樣棉花棉布的集中產區(如江蘇),就能以其產品與糧食的優勢產區(如長江中上游省份),進行跨省區的互相交換。同時或稍后,相似的現象也發生在珠江流域(通過珠江水系),以及華北與華南之間(通過運河和沿海航運等)。

到十八世紀,這種跨區域比較優勢互換的格局終于形成。這,是以前歷朝都沒有過的。它可以在不增加耕地、肥料甚至任何投入的情況下,僅僅依靠布局的調整,進一步擴大生產可能性的邊界和提高的整體收入。這是在耕地的“全域性開發”之外,清代經濟發展的另一個主要成就。

尤應指出,這一經濟格局與中國現代的經濟發展有著切近的接續關系。它到今天也沒有“過時”。近百年出現的機器工業和現代城市的巨大發展,也未使之發生大的改變;而且,不管這種交流是否曾被人為割斷,一旦“放開”,類似的局面就會再現和復興。

進而言之,正是它及其背后的制度性因素,構成了中國當代改革的歷史依托,<33> 和現代發展的真正基礎。注釋:

1.與許倬云教授的談話,1987年9月,美國匹茲堡;另見許倬云∶《漢代的農業》。

2.見張瀚∶《松窗夢語》卷1、卷4,謝肇浙∶《五雜俎》卷4,于慎行∶《轂山筆麈》卷11、12。

3.以上參見高王凌∶“明清時期的耕地面積”和“明清時期的人口”,《清史》1992∶3、1994∶3。

4.參見高王凌∶“關于清代四川農業的”,《平準學刊》,第一輯,1985。

5.廣東巡撫楊文乾奏,見雍正5年2月乙丑諭,《世宗實錄》卷53;《朱批諭旨》,雍正8年4月20日鄂爾泰奏;《廣東概況》,1935年;吳傳鈞∶《中國經濟地理》等。

6.《廣東新語》卷22,順治《九江鄉志》卷2,《九江儒林鄉志》卷3、卷4。

7.嘉慶《龍山鄉志》卷4,民國《龍山鄉志》;道光《龍江志略》卷1。

8.道光《鶴山縣志》卷2。

9.任美鍔主編《中國地理綱要》,1982年修訂版,頁256。

10.民國《順德縣續志》卷1。

11.著名者如粵紗,為嶺外、京華、東西二洋所貴;大良麻布,通貿江浙,歲取數千金;新會麻布遠銷江、浙、漢口、四川等地,……見《廣東新語》卷15,羅天尺∶《五山志林》卷7,道光《新會縣志》卷2等。

12.周去非∶《嶺外代答》卷4;葉適∶《水心文集》卷1。

13.何如璋∶《復粵督張振軒制軍書》,見李文治∶《中國近代農業史資料》第一輯,三聯書店,1957,頁472。

14.例如到光緒年間,新會“勻計每口得田不足一畝,一畝之入歲以谷三百斤為率,是每口僅得半年之食”,《新會縣鄉土志》卷9。

15.《清史稿·韓良輔傳》;梁方仲編著∶《中國歷代戶口、田地、田賦統計》,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甲表82、86等;何如璋∶《復粵督張振軒制軍書》。

16.以上參見高王凌∶“傳統模式的突破──清代廣東經濟的發展”,《清史研究》1993∶3。

17.衛涇∶《后樂集》卷13《論圍田札子》;紹熙《吳郡志》卷第50《雜志》。

18.丘浚∶《大學衍義補》卷22《治國平天下之要·治國用·貢賦之常》。

19.陶宗儀∶《輟耕錄》卷24。

20.徐光啟∶《農政全書》卷35《木棉》。

21.萬歷《嘉定縣志》卷6《物產》;葉夢珠∶《閱世編》卷7;正德《松江府志》卷4《風俗》。

22.褚華∶《木棉譜》;葉夢珠∶《閱世編》卷7。

23.光緒《羅店鎮志》卷1《風俗》。

24.參見許道夫∶《中國近代農業生產及貿易統計資料》,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棉花表1。

25.見葉夢珠∶《閱世編》卷7;乾隆《沙頭里志》卷2;鄭光祖∶《一斑錄雜述》6《棉花價》。

26.嘉慶《石岡廣福合志》卷1《風俗》;光緒《南匯縣志》卷20《風俗》,參前志。

27.黃卬∶《錫金識小錄》卷1。

28.康熙《常州府志》卷之10《物產》;乾隆《金匱縣志》卷11《物產》;乾隆《元和縣志》卷10《風俗》;乾隆《吳縣志》卷之23《物產》。

29.徐光啟∶《農政全書》卷35。

30.見張海珊∶“積谷會議”,《皇朝經世文編》卷39;高晉∶“請海疆禾棉兼種疏”,《皇朝經世文編》卷37;包世臣∶《庚辰雜著》,《齊民四術》卷2;雍正《常昭合志》卷4《風俗》;嘉靖《常熟縣志》卷4《食貨志》。以上參見高王凌∶“關于清代的江蘇經濟”(《清史研究集》第8集,1997)。

31.見藤井宏∶“《新安商人的研究》中譯本序言”,《中國經濟史研究》1984∶3;吳應箕∶《樓山堂集》卷10。

32.見王業鍵∶《中國近代貨幣與銀行的演進》,頁14,臺北,1981。

33.參見高王凌∶“中國改革的依托”(1987,未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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