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議當代電影電視劇中的時空交錯
冷凇 張麗平
當日劇、韓劇、“翻拍劇”的浪潮還未完全退去,“穿越劇”又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席卷了當代中國的影視熒屏。近幾年觀眾對 “穿越”影視劇的熱情一直是只增未減,造就了一大批“穿越迷”。2010年1月美國科幻穿越電影《阿凡達》在中國內地上映,成為內地票房最高的影片。此前上映的美國“穿越”電影《源代碼》盡管在宣傳和上映檔期上均不占優勢,但一經上映,便勝過了國內其他類型的電影,把持著票房的冠軍位置。
“穿越劇”中的“穿越”是穿越時間和空間的簡稱,是一種時空交錯的表達方式。從2009年到2010年底,中央電視臺也相繼播出《神話》、《傳奇》、《古今大戰秦俑情》等一批古裝“穿越”電視劇,都收視不俗。以此為風向標,其他各地方臺也迅速跟風而上,湖南在今年年初便播出穿越電視劇《宮鎖心玉》,而江蘇衛視在黃金時段開播神話穿越劇《女媧傳奇之靈珠》。《宮鎖心玉》的開播讓很多人在電視機前挪不動步,甚至很多年輕人用微博對此劇情進行“直播”,使得一些從來沒有看過這部電視劇的人都能對劇情了如指掌,《宮鎖心玉》的二輪播出權也賣到了500萬元人民幣的天價,“穿越劇”的火爆程度可見一斑。
正當“穿越劇”大熱之際,在“電視劇導演委員會2011年年會”上,國家廣電總局電視劇管理司司長李京盛發言表示:“穿越劇最近一段時間漸多漸熱,從往年年底到今年年初,似乎要成為影視創作的熱門題材。但題材內容和表現方式上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譬如作為穿越劇,怎么用正確的歷史觀表現歷史?新希奇異、手法比較招之即來揮之即往,人物天馬行空,這樣對歷史的表現有些過于隨意,這樣態度和傾向不足以提倡。”這無疑是給當今“穿越熱”潑上了一盆冷水,而中國現今的“穿越劇”也應該思考一下如何讓“穿越”更富于人情與人性的內核。
一、用情感“穿越”人性的本真
現今中國的一些“穿越劇”一般都是“直線式穿越”。基于中國千年的歷史,或者從古代穿越到現代,或者從現代穿越到古代。從古代穿越到現代的“穿越劇”常常會有很多可以令觀眾發笑的成分,它展現的是古代人來到現代世界的適應過程。但是,在第一集中聽見電話鈴聲,說出“何方神圣?”這話來尚可理解,如果到了第30集的時候,還去用手指沾上唾液試圖把玻璃窗捅出個洞來那就有些讓人接受不了了。因此,從古代穿越到現代的劇為數不多,大都采用從現代穿越到古代這種形式。從現代穿越到古代的電視劇使得平凡的現代人一經穿越便成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超人”式人物,這符合觀眾企圖逃離現實的心理,觀眾跟著劇情進入了那個穿越的境地,宣泄自己在現實中無法達成的理想和渴望,獲得了一種心理上的自我滿足感。當千篇一律的“穿越劇”展現在熒屏上的時候,除了一時的宣泄,觀眾還能得到什么啟示或感悟呢?這樣的“穿越劇”拿什么“穿越”人心。
其實“穿越”并不是新的題材,而是古已有之,并不足為奇,人類喜歡穿越作品的本性,實則是逃離殘酷和痛苦的現實,宣泄在現實世界中的期待與困惑。詩人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就是這樣一部時空交錯的經典。詩人由“海客談瀛洲”而緣起入夢,接著進入另一個夢中的時空,在這個時空里,起初是清水蕩漾,猿猴清啼,隨后“熊咆龍吟”,在電光閃閃、雷聲轟鳴中迎來了密如麻的仙人。詩人在夢境中的所見所聞,其實是現實的寫照:由初進官場的得意,到得罪權貴,最后失寵,在得失中掙扎的經歷。回到了現實的時空之中發現世間行樂就是如此,用亦幻亦真的時空交錯抒發了詩人的浪漫主義情懷。雖然離奇,但并不做作,內容豐富曲折,形象輝煌流麗,富有積極的浪漫主義色彩。還有蘇軾的詞句“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變換了時空,描述了與死去的妻子相見時的情境,情真意切,感人至深。這些作品能夠穿越古今,是因為穿越了人心。
真正的富有感染力的作品不僅可以穿越古今,而且可以穿越國界。《阿凡達》、《盜夢空間》和《源代碼》這些穿越類電影在很多國家上映期間都是好評如潮,雖然這三部電影在內容、敘事方式上都有很大不同,但是無論時空如何變換,總有一樣能打動人心的東西貫穿始終。
《源代碼》悄無聲息地走入了電影院,卻以短短的“8分鐘”征服了無數的觀眾。影片以量子物理中“平行世界”的理論為背景,通過精彩的手法為觀眾講述了一個深入淺出的科幻故事:電影里的“科學理論”認為,人死后能在腦子里保存最近8分鐘的暫存記憶,里面包含著人死前所經歷的一切。于是,拉特里奇博士將這些記憶重組,植入了已死去了的斯蒂文斯的意識中,希望他能回到過去,找到爆炸案的兇手,拯救更多的人。95分鐘的影片,不斷地重復著“8分鐘”的穿越,場景不斷地在實驗室與一節火車的車廂內來回轉換,而觀眾不但沒有感到局促和單調,反而覺得很多事情正在發生。
《源代碼》表面上看是一部科幻穿越電影,用層層相扣的邏輯時刻調動著觀眾的腦細胞,但其內在卻包含著飽滿的人性內核。在不斷回到“爆炸前8分鐘”的過程里,穿越的主角斯蒂文斯的思想逐漸地發生著變化,由一開始的不理解,到弄清自己在干什么,使觀眾也在一層層的剝離中恍然大悟。斯蒂文斯是一位已經犧牲的空軍上校,他對自己的國家有著濃烈的美國式的愛國主義情懷;懷念著自己的父親,在第九次“穿越”中他與父親的通話不斷地撞擊著觀眾最脆弱的那根神經,觀眾不僅為斯蒂文斯能夠達成這個珍貴的愿望而高興,還被他們這種父子深情深深地感動,觀眾都是父母的孩子,很多人也都是孩子的父母,這種人世間最普遍和真摯的親情讓影片和每一個個體產生了聯系和共鳴。斯蒂文斯在數次“短短半分鐘”里與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克里斯汀(肖恩的女朋友)相遇,并對他產生憐憫之情,找到真兇之后斯蒂文斯堅信自己可以阻止這場爆炸,挽救克里斯汀與列車上的人,“源代碼”實驗的女軍官古德溫毅然地幫助斯蒂文斯完成第九次“穿越”,斯蒂文斯和古德溫的友情和對彼此的感恩之情也在無聲中觸動觀眾。在第九次“穿越”里,斯蒂文斯與克里斯汀深情的親吻,列車上的所有人都被喜劇演員逗的開懷大笑,畫面在此定格,一種樂觀美好的氣氛便瞬間形成。在這種“平行世界”中,時間和空間早已改變,但是人世間最真摯的情感卻時時與現實勾連。
當影片結束,這樣的穿越電影場面、特技與它傳達出的人情人性的東西相比早已遜色,真正穿越人心的,是這些關乎人類的本真,關乎人情與人性的東西。只不過《源代碼》、《盜夢空間》這樣的導演們更善于讓“穿越”發揮出一些作用。《源代碼》影片最后,火車依然在運行,斯蒂文斯與克里斯汀正常的生活,這就讓觀眾在關注人情之余又要思考時空問題,到底是現實還是“穿越”的時空;《盜夢空間》也是如此,在緊張激烈的穿越一層一層夢境再歸于平靜之后,觀眾要趕緊看看那只旋轉的陀螺會不會停止,以確定這是現實還是夢境,然而電影就在此戛然而止,觀眾仍要帶著這些已經觸動心靈的情感來縷清它的思路,讓觀眾自覺地把這些人情人性的東西帶到現實的生活中來,回味無窮。正如《源代碼》的導演鄧肯?瓊斯期許的那樣:“如果一半的觀眾離開影院時會很滿意電影中的愛情故事和動作畫面,而另一半的觀眾會對結局保持好奇并樂于想通情節的來龍去脈,那我就心滿意足了。”而實踐證明他做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