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直覺在中國寫意畫中的作用
王林燕
繪畫是視覺藝術,它通過色彩、線條構成藝術形象,直接訴諸欣賞者的視覺感官。按照哲學觀點,世上萬事萬物都有形式和內容的關系問題,相對于繪畫的形象,其形式是色彩、線條等諸多繪畫要素;而對于整個畫面的格調、氣息、意味來說,形象又成為了形式。中國傳統寫意畫不同于西方重視如實再現客觀事物的方法,它是用瞬間的一氣呵成來造就其藝術品質的。如何在塑造形象過程中傳遞畫中蘊含的“氣”呢?這與作畫時藝術直覺的運用是分不開的。 中國寫意畫與中國工筆畫亦有不同,工筆畫創作雖然也有藝術直覺思維的參與,但往往要精心描畫,不可能一蹴而就;在表現及渲染線條節奏時,對火候的把握也都需要畫者透過以往的經驗,在感覺上、直覺上予以控制,在色彩、線條的變化和對構圖的調整上也是靠感覺,而不是用筆如飛。寫意(花鳥)畫更是徹頭徹尾地靠直覺來完成。從“置陳布勢”“經營位置”,到繪畫過程中協調畫面的“爭”與“讓”“疏”與“密”的平衡關系,每填一筆,皆為當下經驗感覺。中國寫意畫工具比較特殊,它只有依靠人的感覺和直覺來掌握其筆性,從而發揮出它的性能;比如對筆吃水上墨的控制,對用筆的輕重緩急,都是人的直覺意念客觀化的表現,也是人的情感的表達。 一、藝術直覺感知、追求的對象——氣韻生動、取象不惑 藝術直覺、藝術感知決定了寫意畫的審美取向,那就是謝赫六法中的首條——氣韻生動。畫者是如何駕馭筆墨這個載體,透過畫面來表達其內心情感,并表達宇宙萬象的活潑潑的生機的?荊浩言:“氣者,心隨筆運,取象不惑。韻者,隱跡立形,備儀不俗。”寫意畫完全追逐畫中之“氣”也。 二、筆墨當下感覺 清人沈宗騫在《芥舟學畫編》中說:“因有所觸,乘興而動,則兔起鶻落,欲罷不能。急起而隨之,蓋恐其一往而不復再觀也。”他講的是長期積累一朝得之的繪畫經驗。在臨紙揮毫之際,不假思索,憑借的完全是藝術直覺。何處該輕描淡寫,何處精工細雕,都不靠分析,而是一看就覺得該當如此如彼,如果沒有這種藝術直覺能力是根本畫不出神采飛揚的作品的。 三、審美意象的生成 審美意象是中國畫傳統美學中一個重要的概念,那么,在審美意象生成的過程中,藝術直覺是如何起作用的呢?在寫意畫中,古人認為“熟視”的活動便是直覺活動。 “畫竹必先成竹于胸中,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近其所見,如兔起鶻落,少縱則逝矣。”(蘇軾《墨竹賦》)“胸中之竹”就是“熟視”所得。“熟視”是主觀情感與外部信息相互作用的過程。換言之,“胸中之竹”是畫家的思想感情、審美趣味、創作意圖與他所獲得的表象相融而形成的審美意象,而不是一般的視覺表象。繪畫能否“傳神”寫照、“以形寫形”,關鍵一環就在于此。張作畫時說:“當其有事,已知遺去機巧,意冥玄化,而物在靈府,不在耳目。故得于心,應于心,孤姿絕伏,融毫而出,氣交沖漠,與神為徒。”這是繪畫中主、客觀因素相交匯的過程的具體描繪。“物在靈府”就是指客觀事物與“心”相合而成的“審美意象”。張的“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也是這個意思。庸人作畫或許酷似外形物,但無神氣、無韻致,原因就在于其心中的表象未上升到審美意象。而表象要升華為審美意象,則必須靠藝術直覺作用。19世紀,法國著名畫家柯羅特別重視“即興印象”的作用。他教導他的學生們說:“你們要彌補自己的不足,要畫、要磨煉形式技巧,這對你們的繪畫是有好處的,但是,你們首要信守自己的敏感和直覺印象。”①這個敏感和直覺印象就是審美意象,依靠直覺來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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