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拉登之死的國際經濟效應
佚名
在國際經濟醞釀轉折之際,美軍海豹突擊隊的兩顆子彈不僅擊斃了美國追殺十年的大敵本·拉登,也擊中了金融和大宗商品市場。在擊斃拉登利好美國的基本信念支持下,加之其他因素推波助瀾,短期內美元匯率上升而商品價格明顯下跌。在拉登死后不到兩周時間里,國際市場白銀現貨價格暴跌27%,紐約輕質原油期貨價格下跌13.6%,LME3個月期銅、鋁、錫等分別下跌8.5%、6.7%和11%,大豆、棉花、咖啡、PTA、橡膠等期貨價格跌幅均達到了5%左右。5月11日當天,原油、汽油、取暖油交易均因達到日內最大跌幅限制而觸發了紐約商業交易所(NUMEX)的熔斷機制,以至于出現2008年9月國際金融危機以來首次交易暫停。那么,拉登的死對國際經濟到底產生了哪些影響? 就中短期而言,影響之一是發達國家貨幣政策調整可能引發大規模資本流動逆轉,從而沖擊新興市場經濟。由于新興市場在次貸危機中表現相對較好,由此也積累了更多的資產價格泡沫,承受了更大的通貨膨脹壓力,已經為這場逆轉積累了巨大潛在能量。影響之二是始于2002年的本輪初級產品牛市將會終結,畢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長達9年的初級產品牛市在世界經濟史上已堪稱少見,不可能永續下去。長期來看,國際經濟的更大的潛在轉折是全球經濟失衡格局巨變,美國的過度消費和中國等東亞經濟體的過度儲蓄都大幅度緩解,甚至消除。這一轉折倘若發生,其外在表現將是美國經常項目收支逆差和東亞經濟體經常項目收支順差銳減,趨向貿易平衡。拉登之死并不足以顯著影響世界實體經濟部門產出水平,但能夠為金融市場和虛擬經濟部門提供大幅震蕩的噱頭。但倘若僅有拉登之死,而沒有世界主要經濟大國特別是美國宏觀經濟政策的轉折,拉登之死引發的金融市場振蕩也只能是一時的,而不會引起整個新興市場經濟的逆轉和初級產品牛市的終結。 之所以判斷拉登之死不足以顯著影響世界實體經濟部門產出水平,首先是因為拉登影響力較大的地區在全球經濟中所占份額較小,在實體經濟部門產出中所占份額更低。拉登及其“基地”組織的實際影響力集中于中東、北非國家,而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2011年4月號《世界經濟展望》的數據,這一地區在2010年全球實際GDP中所占份額不過5%,即使這一地區全部陷入全面混亂,直接影響的也不過是全世界5%的產出,更何況拉登及其“基地”組織的力量還不足以影響該地區的總體經濟狀況。因此,拉登之死的經濟影響將主要集中在金融市場和虛擬經濟部門,而不是實體經濟部門。 拉登之死若要真的對世界實體經濟部門基本面及其轉折產生決定性影響,唯一可行的途徑是美國統治集團能以此為由宣布十年反恐戰爭勝利結束,真正大幅度減少在海外過多過濫的軍事干預,避免美國國力過度耗竭。須知巨大的軍事開支是導致美國國民儲蓄率過低、進而造成巨大財政赤字和經常項目逆差的關鍵因素之一,俄羅斯《生意人報》甚至給美國算出了抓捕拉登耗資2.5萬億美元的天文數字賬單。只有真正大幅度減少在海外過多過濫的軍事干預,世界經濟和美國經濟才能更快更好地擺脫失衡,美國經濟和美元匯率才能獲得可持續的長久支撐。問題是,世界唯一超級大國地位所引發的道德風險,加上多年來濫用軍力的實踐,已經在美國內外滋生起來一個強大的“軍事—人權”利益集團,他們力圖把美國繼續固定在目前這條濫用軍力的軌道上,卻全然不顧此舉是否會導致美國國力過度耗竭而最終不可持續。即使美國領導層中的明智之輩有心收縮過度擴張的戰線,保養國力,其國內外利益集團也已經使其欲罷不能了。 更糟糕的是,美國在海外濫施淫威扶植起來的往往只是暫時的同路人,卻是長期的對手,這樣對美國減少軍事和財政開支、平衡經濟產生的負面影響更為長久。須知拉登本人和“基地”組織就是美國親手扶植起來的;在今年年初以來席卷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動蕩中,西方采取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為極端勢力開辟上升通道,卻犧牲了一批親近西方國家多年的世俗政權及其領袖。 同時,拉登死亡并不意味著西方特別是美國天下大定。在西方國家與伊斯蘭世界深刻矛盾沒有根本改觀的情況下,阿拉伯國家和其他伊斯蘭教國家無業口過多并且還在繼續快速增長,意味著反美反西方勢力和極端宗教勢力將獲得源源不斷的人力補給。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在和平穩定時期,年輕人更有活力;一旦步入動蕩,絕望的年輕人破壞性沖動更為強烈。正因為如此,人類歷史上的重大社會動蕩往往與人口結構的年輕化相關,20世紀60年代青年造反浪潮席卷西方社會,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當時口占西方人口比例較高;同樣,近年來穆斯林社會動蕩不安,相當程度上也可以歸因于高出生率、醫療進步導致低死亡率、宗教背景極度排斥人口控制三大因素相結合,造成穆斯林社會人口增長迅速,人口結構年輕,而眾多適齡青壯年人口又處于無業狀態。
即使在金融市場、虛擬經濟部門,單有拉登之死本身也不足以引爆大規模的市場逆轉,只有與美國貨幣財政政策根本逆轉、中國需求減少結合在一起,才能成十倍百倍地放大其沖擊力。 在初級產品市場,本輪商品牛市受益于中國需求甚多,也只有國內外市場形成共識,認定中國經濟增長模式轉型將決定性地顯著減少對大宗商品的需求,而且此項減少不足以被某些人所期望的印度需求增長所彌補,牛市刺激下的投資熱潮卻已經形成了過多的供給,本輪商品牛市才能真正終結。 關于美國宏觀政策轉變和新興市場潛在逆轉風險,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測算,美國實際利率意外上升約5 個基點,相對于那些對美國沒有直接金融風險暴露的經濟體,有這種風險暴露的經濟體(平均暴露為16%)凈資本流動將在季度內下降GDP0.5個百分點,且這種額外的負面效應不斷增大。凈資本流動對美國貨幣緊縮的敏感性隨著對美國直接金融風險暴露水平提高而增加,并在全球融資環境(利率,風險偏好)寬松時更加強烈;擁有較深國內金融市場和強勁增長表現的受沖擊較小。這樣,如果此時美聯儲宣布結束寬松貨幣政策、開始加息,而且加息幅度可觀,那么我們可望看到拉登之死引發、并因卡恩“性丑聞”而加劇的商品市場波動演變成持續的商品價格雪崩,美元則將一飛沖天;問題是美聯儲剛剛結束的會議決定其第二輪量化寬松政策將如期于今年6月結束,目前貨幣政策保持穩定。這樣,等到美國貨幣政策真正開始逆轉的時候,拉登之死和卡恩“性丑聞”效應恐怕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所以,基于上述分析,盡管拉登死訊傳出后美元匯率小幅上揚,但這種效果只能是短期的。